第九部分!
毛慧慧比沈友智想象的要着急得多,第二天当他醒来的时候,发现卧室门开了,里面收拾得很整齐,家里已经没有人了。沈友智有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。果不其然,餐桌上放着一个档案袋,上面留着张纸条:友智,我走了,离婚协议在袋子里,希望你尽早签了,按照地址给我寄一份就行了。我什么都不要,还有些东西,你就替我扔了吧。最后,谢谢你这么多年照顾我爱我,我只能再说一声:对不起! 这以后,好几年沈友智没有再见过毛慧慧,昨晚的不欢而散是他们婚姻最后的终结。沈友智抽出档案袋的协议,笔也准备好了。他麻木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,心里有一个愿望,想要见她最后一面,告诉她自己并不记恨她,以后要好好爱护自己。 当他带着离婚协议到纺织品公司的时候,所有人看他的眼光带着异样。他不知道怎么了,最后还是一位和毛慧慧同办公室的大姐好心告诉他,毛慧慧早就递交了辞职申请,今儿早上批下来了。刚刚没多久童广书就把她接走了。同时指派了一个人负责办事处的日常事宜。听说两个人现在已经搭最近的航班去老家了。 沈友智没说什么,出来就去了邮局,按照地址把离婚协议寄了,随后一个人在大街上闲逛,忽然一身轻松,第一次没有了牵挂,恢复到单身状态,感觉很不错。天快黑的时候,他掏出手机给鲁卫强打电话,问他有没有空,出来喝一杯。鲁卫强向来爱玩儿,遇上吃吃喝喝的机会从不放过。沈友智到了约好的小饭馆,那家伙已经在坐那儿东张西望地等着了。 “哟,沈哥今儿这么闲啊!不用回家伺候老婆?”鲁卫强一见面就打趣道。 沈友智脱了外衣坐下,拿过菜单很随便地说:“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一样,一人吃饱全家饿不着。” 鲁卫强一愣,看着沈友智认真的选择菜式,小心地问:“沈哥,忽悠我呐,就小弟看来,这天底下可没几对你们这么恩爱的夫妻,谁离了都不意外,你!怎么可能呢!” 沈友智放下菜单,也同样认真地告诉他:“离了,就刚刚。” 忽然,鲁卫强意识到了什么,凑过来问:“呃,沈哥,上次你托我那事儿,不会……是你自己吧?” “嗯,那会儿我以为自己不会离,可现在不一样了。不过我可告诉你,自己知道就行了,别他妈大嘴巴到处说,你敢给哥宣扬出去,以后跟着我,看哥整不死你!”沈友智警告道。 鲁卫强赶紧表白道:“怎么会呢,一个字我都不会说,这是隐私嘛!” “嗯,那就好,喝酒。”菜上得很快,沈友智拿起筷子招呼着。 两杯啤酒下肚,鲁卫强就唠开了:“沈哥,嫂子她……噢,不,毛慧慧这可够绝情的,你对她那样儿居然还能把你给蹬了,唉!要说老婆不能太好看,丑妻家中宝,这话可一点儿都不假啊。” 沈友智一瞪眼:“少废话,喝你的酒,这事儿不许再提了。哎,好几年没这么快活过了,今儿咱哥俩一醉方休。” 二人扯开其他话题,神吹海侃,一直喝到快午夜,桌上地上瓶子堆了无数。两人互相驾着胳膊,招了辆出租车,先送沈友智,然后鲁卫强也回家了。 离婚的事儿,沈友智过年回家,一直到了三十晚上才跟自己父母说。母亲只叹了口气,什么也没说,倒是弟弟沈友力替哥哥不平,骂骂咧咧地,一旁抽着烟的父亲听小儿子没完没了,瞪了他一眼叫他闭嘴滚一边去,随后看着大儿子安慰道:“算了吧,慧慧那闺女人其实不错,别听你弟弟瞎埋汰。俗话说这人往高,水往低,更何况长成她那样的,说得难听点儿,只能怨你没本事留不住她而已。别太难受了,你年纪也不大,再找个媳妇也不会太难,离了就离了,别多想了,就这么着吧!” 没了家庭的牵绊,沈友智一心就放在了工作上,年后,按照老板之前定下的目标,沈友智蓄势待发,平日间早来晚走,争取客户不遗余力。遇上出差什么的,都主动抢着去。鲁卫强可是苦不堪言,原本他指望跟着沈哥能享享福,谁料到这哥这么玩命。不但把自己安排得跟赶场子似的,连他也不放过。 鲁卫强就要结婚了,对象是他姐姐介绍的一个医院小护士。筹备婚礼是个琐碎的事儿,眼看这沈友智把自己成天指挥得团团转,那边未婚妻一个电话来还得紧着赶过去,一时连轴转,不由叫苦连天。某日在家吃饭,就万般委屈地把沈友智的事儿对姐夫说了。 老板这段时间也觉得奇怪,这沈友智刚来的时候虽说能干,但从不加班加点,给多少活儿干多少,也没这么积极向上奋发图强。可最近就像打了鸡血一样,完全把公司当成自己家了,好几次晚上路过公司,都看到他埋头在那儿写写画画,对客户前所未有的上心。本来暗自窃喜这傻小子肯定图谋个什么,正准备把曾经许诺的“副总”那根胡萝卜给他先嚼了。可一听是这么个原因,感叹之余,想着不能让他这么下去,万一再累出个好歹来,那可不是闹着玩的。 就在五一劳动节前夕,老板故意待在办公室,打算看沈友智什么时候走。可快到七点了,发现这小沈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,于是走到他面前。沈友智正聚精会神的算着什么,猛然抬头吓了一跳,笑着说:“李公公,怎么还没走?明儿放假,还不赶紧回家伺候太后老佛爷!” 这话调侃味儿十足,老板大号李连印,谐音就是那大太监,而且这李老板男生女相,的确也有那么点儿不阴不阳的味儿。因此平时大家都尊称为:公公。老板开始还发狠,谁敢叫扣谁的奖金。可他一人之力难敌众口铄金,时间长了连他小舅子都这么称呼,他哭笑不得,骂那小兔崽子:我他妈要是个公公,你那外甥哪儿来的?明儿叫你姐捶不死你。 狠话虽撂下了,这外号他无奈默认。可这老“公公”也不是个好惹的,见沈友智开玩笑,似笑非笑地问:“我还有个老佛爷,你现在孤家寡人,有家伙也没地方使!” 沈友智一下就被戳到痛处,尴尬地笑着。李老板接着说:“不早了,歇会儿吧,到我办公室来,上星期有朋友送我两盒上好雪茄,去拿一盒。” 沈友智立刻起身跟着老板回办公室,嘴没闲着:“还他妈老板呢,模范员工都忙到这会儿了,也不要你加班费,好歹体恤下属,请吃个饭不为过吧。” 老板回手就给了他一下,笑骂道:“我可没要你加班,你自个儿闲得慌,关我屁事儿。待会我得回家,饭店定好了,现在请你吃,回家还吃不吃了。再说,他妈我那盒雪茄要是换成银子,足够你半年粮呢。” 沈友智嬉笑学清宫戏里作派,点头哈腰堆上一脸谄媚:“公公有赏,小的受宠若惊无以为报,公公若好断袖之癖,今儿四下无人,我可就豁出去了。” “噗。”李连印笑得回不了话,再擂了他一拳,找出那两盒雪茄,递给沈友智一盒,把另外一盒拆了,取出两根。点着了吸了一口,沈友智连连赞叹:“哎呀,好东西好东西啊!” 李连印一脸得色:“那当然,不是看着你小子这几个月辛苦,我还真舍不得。” 不一会儿里面烟雾缭绕,沈友智看老板盯着自己,不由笑道:“我说李总,你不会真好那一口吧,小生虽然风流倜傥,才貌双全,一盒雪茄我可是万万不从的。” 李连印大笑道:“少来劲儿,就你这歪瓜裂枣,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性,怨不得老婆把你给踹了。” 沈友智本来挺开心的,听了这一句就不吭气了。李连印神色也凝重起来:“小沈啊,今儿把你叫来,其实就是说这事儿,我呢,也不会安慰人。就和你聊聊我自己的事儿吧。 我那老婆你也见过,不是自夸,年轻的时候把我给迷得神魂颠倒,我那会儿下的功夫不比你少,什么招儿都使了。结婚那天,我就跟做梦似的,隔一会儿就掐下大腿,怕自己突然醒来是一场空。晚上我搂着她问:怎么就同意嫁给我?她只说了一句老话:这世上,易求无价宝,难得有情郎!就为这一句话,我这辈子怎么对她好都不过分! 所以呢,人一辈子,对得起自己就行了,你不能要求别人什么,不单单是爱情,其他什么事情都一样,男子汉大丈夫,拿得起也要放得下。别跟自己较劲了!” 沈友智没说话,一直把烟吸完,仔细地在烟灰缸里压灭,才站起身,声音有些沙哑地说:“我知道了,谢谢,没什么事儿,我先走了。” 过了些日子,老板发现这沈友智根本没松劲儿,十月份还没到就已经完成了全年的计划。看这个样子肯定没转过弯儿来,这解铃还需系铃人,旁人的三两句话也是隔靴搔痒。老板只得不再给他定额,只嘱咐他好好休息,没事不用上班,反正今年任务超额,明年的到时候再说。这一来,沈友智成了公司最悠闲的人。 鲁卫强元旦结婚了,请了假去度蜜月。沈友智在公司和其他同事关系一般,唯一跟这小子还算个酒肉朋友,既捞不到他,成天就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,回家倒头就睡。而他那个家,现在已经不叫家了。 曾经那个窗明几净,一尘不染的小窝早就成了垃圾场,衣服被子虬结在一处,厨房堆了锅碗瓢盆也不洗,哪儿哪儿都是叮灵咣啷的酒瓶,长长短短的烟头满地,屋子里还弥漫着刺鼻的恶臭。家里唯一最干净的,是放在电视机上,镶嵌在简洁玻璃框子里的一帧照片。 那天,新买的相机,毛慧慧坐在沙发上捧着个玻璃碗吃葡萄,沈友智偷偷接近她,猛然叫了一声,她像个孩子一样,嘴里来不及咽下,伸手过来闹着要挡着镜头,每一次看到,沈友智的脸上都会情不自禁的露出微微笑意! 这段记忆,影片一样在脑海里重复循环。他眯着醺醺的醉眼,目光迷离,手指在冰冷玻璃上,温柔地来回轻抚着…… 转眼又到年底了,沈友智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,工作依旧努力,每天回家,屋子里虽然乱了点儿,起码不再像个垃圾场。不过除了睡觉,他基本长时间待在家里。鲁卫强虽结了婚但妻子工作忙,暂时还没要孩子的打算,所以闲暇时间也多,沈友智一个电话来就屁颠屁颠地来白吃白喝,偶而过意不去也回请一次。只是感觉沈友智越来越喜欢在流连在外,每次出去都玩儿的昏天黑地,而且一贯整洁也开始邋里邋遢,蓬头垢面衣着随便。鲁卫强看不下去就劝两句,可沈友智总是油腔滑调地玩笑着。 老蹭沈哥的酒,鲁卫强投桃报李,热心张罗着给他找个女朋友。沈友智倒是没反对,可所有女的一见面,看这人不修边幅也罢了,还说话随便,看上去一点儿诚心都没有,大部分只有一面之缘,难得有愿意的也坚持不了多久,三五次就不了了之了。沈友智也不以为意,全然没当回事儿。鲁卫强被人家女方说得也灰心了,但看沈友智目前的状态,不好抱怨什么,只尽量陪着他。 公司放假了,沈友智没回老家,自己现在这个样子,父母见了肯定要唠叨,不如一个人待着自在。鲁卫强也陪老婆去了,刚刚查出怀孕了,欢天喜地的一脸就要当爹的得瑟小样。沈友智落了单,正当他找不到人消磨时间,接到了大学同学的邀请,在某城搞了个聚会。沈友智闻之兴奋不已,算起来好长时间都没见那帮家伙了,还真有点怀念。 简单收拾了一下,提着小旅行包去了,坐了两三个小时的车来到约定的地点。全班六十个人,这次只来了二十九个,大部分都没来,原因无他,很多都拖家带口的,陪老人照顾孩子,实在抽不出时间。到场的有五个光棍,三男两女,四个离婚的,一个还没找到老婆,沈友智是最后一个离了的。 其他离婚的没什么奇怪,唯独对沈友智的离婚百思不得其解,可小沈同学笑说:同学相聚,图的就是一个热闹,这高兴的日子别提那些败兴事儿。大伙儿见他如此也不便多问,彼此客气入席,三张圆桌没有坐满。 好些同学自毕业后就没见过面,这次重逢,不禁长忆当年同学少年,也诉诉这几年闯荡社会之艰辛苦难,顺便互通有无,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。这席间始终喧嚣热闹,尤其是沈友智兴致高涨,拉着每一个都要喝上几杯,状态颇佳。 就快过半的时候,包间门开了,进来一个人,笑着说:“哟,都喝上啦,呵呵,我来晚了,年底路上人多,堵得太利害了,半道儿下车,打的才过来的。” 有眼尖的认出来喊:“卢晓琴,你怎么才来,再迟点儿都快结束了,赶紧坐下,先罚酒三杯。” 沈友智这才看出来,迈着略有些踉跄的步子赶着跑过来:“卢晓琴,变化大啊,这要在大街上遇到,肯定是对面相逢不相识啊。” “我认得你就行了,你这话什么意思?我怎么变了,也不过就是老了罢了”卢晓琴开口还是那样爽朗外向,立刻就回到了沈友智印象中的熟悉。 难怪大家都认不出来,卢晓琴在学校不怎么起眼,而且不像一般女大学生那样爱打扮。更何况当时是和毛慧慧那样美女在一块,更是被忽略不计。可现在人瘦了些,头发留长了,不一齐肩,些微卷曲修饰了面部原本有些单调的线条。妆容清淡宜人,亮色短羽绒服配深蓝牛仔裤,温婉中又透着俏丽。以前那种硬朗中性柔化出了十足女人味。 卢晓琴的到来又掀起了一波高潮,大伙儿轮番闹她。这时她倒是又显现出了当年的豪爽,一时喝得不亦乐乎。坐在一边,原本闹得最凶的沈友智倒被冷落了,虽然也敬了酒,感觉淡淡的,在这一群里,当年因为毛慧慧的关系,和卢晓琴算是最熟悉的,可现在怎么都有些生分。毕竟时间这么长了,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而改变。暗自感慨着物似人非,沈友智心情有些低落。虽还在应酬着,话却少了。 吃完了饭,又在这家酒店包了KTV,个个都吼得喉咙嘶哑了,一晃已经过了十二点,才陆陆续续地回房间。沈友智是唯一一个人住的,小酒店被定得满满的,实在挤不出房间了,这一间原本是个储藏室,只零时搭了一张床,反正将就一夜而已。 刚才的情绪极度亢奋过后,这会儿突然安静下来,沈友智很不习惯。胡乱简单冲了个澡,准备出去找其他人再玩玩。可开了房门,看到卢晓琴正朝这儿走过来。于是笑着问:“卢晓琴,还没睡呐,在找人聊天吗?” 卢晓琴到了跟前看着他,认真地说:“嗯,是想找你聊聊,刚你满场飞,一直没找到机会,这会儿正好。” 沈友智进了屋子,玩笑道:“我现在可是个离婚的单身男人,这深更半夜的,你不怕人家说闲话啊!” “呵呵,爱说说去呗,姐人正不怕影子斜。”卢晓琴进来就坐在沙发里。沈友智给她倒了杯水,也在旁边坐下。 卢晓琴喝了一口水,停了一会儿才问:“你的事儿,我早就知道了,是原先那公司里同事告诉我的。呃,沈友智,真是那样的吗?” “嗯,没错,呵呵,不知道你听到的是哪个版本,反正所有内容都少不了:美人妻遇大老板一拍即合,寒酸老公只落得独守空帷!大体上就那么回事儿。”沈友智不在意地答道,随后问:“你呢,这几年也没你的消息,应该结婚生子了吧?” 卢晓琴放下茶杯,双手交叠着答道:“嗯,前年底结的,现在孩子快一岁了,是个男孩。” “好啊!那得恭喜你,你可比我顺利多了。你看我这还得从头再来。”沈友智装腔作势地拱起了手。 卢晓琴再问:“你……没打算再找一个?” “找了,都看不上,一见面就完了,反正也拖了下来,索性再等等吧!” “呃,沈友智,也许是我多心了,刚刚注意了你一下,感觉好像很不对劲,呵呵,你不会破罐子破摔吧?” “我本来就是个破罐子,爱摔不摔,实在不行就一个人呗,有什么大不了的。” 卢晓琴没有回话,盯着沈友智,很是同情地道:“沈友智,别这样,都已经一年多了,该放下的要放下?” 这句简单关心的话,突然就让沈友智有些控制不住了,忿忿着:“放下?你以为我拿起来过吗?没有,我他妈就是一傻得不能再傻的傻逼而已。卢晓琴,我怎么都弄不明白,夫妻关系就这么靠不住?十年的感情硬是比不了那几个月的来往。你说,我还能相信什么,我还敢再结婚吗?如果女人都这样,我他妈就一个人过算了,起码我自己管得了自己。” 卢晓琴看他那郁闷样儿,皱起眉头问:“嘁,说得就好像你经历过多少女人一样,据我所知,不就一个毛慧慧吗?难道因为她,你就把天下所有女人都否定了?多大的人了,居然还像个毛头小伙子那样偏执!” “可她总是个女的吧,起码能代表你们女人中的一部分吧?这么多年,我是怎么待她的你也知道的,就这样她还能背叛我,你叫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!而且……” 沈友智摸出自己皮夹,抽出童广书给他的那张支票,晃了晃,自嘲地说:“看看,四十万,那大老板随手给的,真金白银啊,这他妈就是我让老婆的价儿。” 卢晓琴听他发泄完了,静静地说“沈友智,你这意思是你对她好,她就一定不能变心。呵呵,你想得也太简单了,男人女人要都这么公平,那社会上的离婚率可就小多了。爱情这玩意儿从来就是周瑜打黄盖,没有公平这么一说,你情她不愿,也是没办法的事儿。 我倒是觉得童广书说得没错,他能给你的补偿的也只有这个,除此之外他也无能为力,这个交换虽然现实,可你面对的就是一个现实的情况。别看你现在说得像看破红尘一样,等过了这劲儿,肯定要再找一个的,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,对你以后的生活肯定是有帮助的,你何不换个角度去想想?难道还真就打算一辈子纠结在这个里面?” “我哪儿知道!”沈友智气呼呼地回道。 “没错,你是不知道,但慧慧知道,这点她比你成熟,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,所以她作出了选择,你现在这样,和她没有关系,只不过是你自己和自己较劲罢了。站在客观的角度,我替慧慧说一句,她固然是负了你,但你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过吗?这大道理我就不必多说了,你肯定已经听了不少,重点是你有没有听进去。” 沈友智长吁了一口气,似乎有些不耐烦地说:“好了,我知道你的意思,什么都会过去的,谢谢你的关心。” 一时无语,各自看着一方沉默着。这夜阑人静之时,不知道有多少男女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辗转难眠,过了许久,卢晓琴幽幽地说了一句:“沈友智,你……知道我爱过你吗?” 沈友智一下就从茫然地状态中清醒过来,惊讶着回头看着卢晓琴。月光下,那张脸很平静,目光清澄,忽然沈友智有些慌乱,勉强笑着问:“不是吧!卢晓琴,你开什么玩笑,安慰人也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吧?” 卢晓琴依然很平淡地说:“谁开玩笑了,我只不过从来都没想过让你知道罢了。” 沈友智脸红了,还是不太相信,吭吭哧哧地说:“真的假的,你是不是还嫌我这心里不够乱啊!” 卢晓琴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,似乎稳定着情绪,自顾着说:“那时候你在追毛慧慧,你还记得吗,我曾经说过,男人有你这么痴心的真是少见,那会儿我心里就有你了。当时意识到的时候,真是特别矛盾,不过呢,我没奢望你会在意我,毕竟……慧慧是那么漂亮。可我当时曾经不止一次地幻想过:也许你会发现毛慧慧的幼稚,而我才是适合你的。唉!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傻丫头啊。” 渐渐地,卢晓琴的眼里浮起一层清亮的水光,接着慢慢道:“后来找工作的时候,我们三个几乎天天在一起,你那样全心全意对她,我真特别妒忌,甚至打算过豁出去要对你表白。可每当慧慧那么单纯信任看着我的目光,我就退缩了,我怎么能和自己的好姐妹争呢!更何况,我又能拿出什么去和她争呢? 沈友智,当时我完全能体会你的痛苦,因为我也处在同样的痛苦之中。你起码还有机会表现,但我只能再三告诫自己不能露出任何迹象。曾经有一次,我穿上我最好看的一件衣服,花了半个月的生活费做了头发,呵,破天荒的还化了妆。而你那天来,完全都没有认真看我一眼,夸我一句。我难受极了,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贱。 但从此我也死心了。没几天就借故搬走了,我……我怕我会忍不住。从来没有过的,我怨恨老天给了我这样一张平凡的面孔。呵,《简爱》你看过吧,套用里面的一句经典台词:那个时候,如果上帝赐予我财富和美貌,我会让你难以离开我,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。” 现在,你和慧慧分开了,有些话这会儿也可以说了,我一直都认为你和她不是一路人,或者你可以一直这么爱着她,但她不会的,毛慧慧还没有长大,天生的美貌是一个别人没法争取的优势,让她有权利像个孩子一样一直生活在童话里。而我不一样,我是个理性的人,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,也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。所以我从没什么痴心妄想。我只要一个平常的丈夫,一个普通的家,现在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。 我和我那口子是经人介绍认识的,也和我一样是个一般人,按照正常程序,两年恋爱到了年龄结婚,我们没有爱得那么刻骨铭心,但彼此都知道对方是个好人,互相体贴关心,也晓得容忍退让,呵呵,两个好人是能成就一段婚姻的,对我来说,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,退而求其次并不是什么不好的选择,人一辈子不得不接受的事情,那就试着去适应并改善它。” 沈友智呆呆地听着这些话,他一点儿都没意识到,自己曾经被一个人这么深深爱过。卢晓琴并没有看他,一时感触,不由握住那双颤抖得利害的手,慢慢俯过身去…… 卢晓琴仿佛沉溺于那时心情,没注意沈友智接近自己,就要碰着的时候,略一惊讶,猛地抽出手一把推开他,笑骂道:“你想干嘛,死一边去,是不是我说了这段,你回过味来了,想搞个一夜情什么的。呵呵,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,你以为我像那些多情的哀怨少妇,平时是贞节牌坊,逮着机会就给老公戴绿帽子,还他妈把自己装得一副痴心委屈的死样。” 沈友智表情很狼狈,这卢晓琴两段话落差也太大了,真没见过这么飒的女人,尴尬地笑了笑给自己下台阶:“没……没想干什么,不就有点感动嘛!你还不许我矫情一把。” 卢晓琴站起身,调侃道:“嘁,你也不过就是一介凡夫俗子,男人那些臭毛病一样都不落,我要是态度暧昧点儿,你当你有多老实,告诉你,姐姐我不吃这一套。这世上不论男人女人,结了婚就得守规矩,不想刺激你罢了。这会儿别说你这德性样儿,就算是第二个童广书,你记住喽,姐可不是毛慧慧。” 沈友智也恢复了正常,故意愁苦了脸,拉着卢晓琴的手道:“你看我现在多惨,没人疼没人爱的,冷不丁你给我整这么一出,能不没点儿心思嘛?” 说罢再次嬉笑道:“要是我来硬的,你会从了我吗?” 卢晓琴再次抽出手,依旧笑骂道:“来硬的!呸,胆儿肥了,放心好了,姐不会从了你,只会废了你!” 不过说完了之后,犹豫着,神情有点羞涩,蓦然靠近沈友智,在他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,主动握住他的手,低声说:“这个,给我曾经那么爱过的一个男人,愿他善待自己,好好生活,祝他幸福!” 看着悄然离去的身影,沈友智心里一股暖流冲出了眼眶! |